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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3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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蔣嬪離宮之後, 這後宮便只剩下苗小柔與舒嬪王婧如。那王婧如縱有再多陰謀詭計,也暫時用不到苗小柔身上,她現在要做的只能是討好皇後。她盤算著,待一步一步爬上去,好日子定會在後頭等著她。

既然聖上鐘情於皇後,那她便下功夫模仿皇後娘娘就是了。於是這王婧如便在她的冊子上記下觀察所得,皇後喜歡什麽顏色,衣裳喜愛哪種裁剪,發髻鐘愛什麽式樣, 走路步子邁出多寬,說話時候嘴角向上勾起多高,都有哪些愛好, 愛吃什麽菜。

她打定了主意要模仿個七八分像,等陛下回來一定會看中她的。她不介意做替代品, 畢竟在後宮能夠做個替代品也是本事。

“高低錯落,朝向不一, 這樣插,您看是不是就順眼許多了?”

苗小柔聽她之言,重新將瓶中的花枝剪短一些再插回去,果然便覺得好看多了。這插花的技藝,不是她這種俗人看得懂的, 一直想學一學,無奈總不得竅門,今日聽王婧如指點幾句, 豁然開竅。

自蔣嬪走後,王婧如便越發溫婉起來,素日裏喜愛插花描畫,安安靜靜倚在亭子裏賞魚,對待下人寬容大度,總是和顏悅色的。

只是每日都往她跟前湊,略有些煩人了。

苗小柔也不攔她往這裏來,索性欣賞起她的表演,時不時考驗一次,她竟都能忍得下來,一點舊脾氣都未曾暴露。

是個厲害的女人,若不是白睢連骨髓裏都刻著她苗小柔的名字,只怕王婧如早已靠手段拿下了他。

“還是數你有眼光。”

“娘娘謬讚了,是娘娘挑的花兒漂亮。”

苗小柔睇了睇她,見她眉目低垂十分恭順的樣子,便越發厭惡,開口卻道:“你的脾性是越發令人舒服,原先蔣嬪是個好的,可惜恃寵而驕,你千萬莫要步她的後塵。陛下在前朝忙完,回到後宮只盼著清靜些,你這樣的他就喜歡。”

刻意說來拿她逗樂的話,那王氏聽了喜不勝收,私以為定是已過了皇後這關。

王氏正竊喜著,卻聽有人來報,說賢妃已從恒陽回來,眼下已進了宮門,不一會兒便給娘娘請安。

賢妃,哪門子的賢妃?

王婧如怔楞了片刻想起來了,這賢妃可不就是郭放的女兒,怎的還特意將這罪臣之女接回來了?!那之前的小皇子呢,千萬不要找到。

原以為一個罪臣之女不足為懼,可待見了賢妃本人,她才曉得,原來這竟然是個不得了的勁敵。

只見賢妃一身青衣,手執念珠而來,眉眼低垂,生的清麗動人,溫婉恭謙的模樣叫人見之如見了一朵潔白的蓮花,瞬間再浮躁的心也能平靜下去。

若陛下只喜歡能讓他清靜的女子,那只怕這賢妃還要高出皇後許多。再仔細想想,賢妃姓郭,若是不得聖心陛下大可讓她在恒陽自生自滅,又豈會接回來。況且,像陛下這般聰慧機敏的人,若不是極喜歡她,又怎會讓她一個姓郭的生下皇子。

王婧如恍然大悟當即驚懼不已,只怕陛下鐘愛皇後多因恩情,對賢妃才是真的喜愛吧。

那賢妃一露了面,皇後的嘴角便擡了起來,可見不是兩人關系不錯就是知道陛下喜歡賢妃,不好怠慢。

王氏那玲瓏心思再又往深處想,心頭暗暗大驚——若是皇後想要嫡子,從賢妃那裏要來是最合適不過的,賢妃乃罪臣之女,生的孩子自然只能攀附皇後。

苗小柔不過是與郭慧心見了個面,還不等郭慧心請安,那舒嬪臉上就已閃過了千百道心思,驚訝之中沒能藏匿好眼神,全叫她瞧在眼裏。

得了吧,看來這王氏又打定了主意要幹掉賢妃。後宮中就她一顆老鼠屎,都能攪得天翻地覆,更妄論三千佳麗,白睢收拾後院兒都來不及。

賢妃打扮素凈,比原來還要人淡如菊,屈膝行了禮:“恭請皇後娘娘金安。”

苗小柔和顏悅色的,並未因其父親的緣故而壞了態度,反倒頗為熱情:“快起來。”立即便叫人賜坐上茶。

郭慧心謝了恩,招呼著將恒陽帶來的那幾只貓帶上來,溫和笑著:“這一路夠折騰的,有一只還病了,輾轉找來大夫瞧,好歹撿回一條命。喏,這些小家夥一見了娘娘,便吵著要出來。”

苗小柔見她並未清減,也對她的事略有耳聞,知她半點沒為自己父親的死傷心難過,一時也不知是該替她高興還是感慨:“辛苦你了,都放出來吧——對了,這是舒嬪。”

賢妃側過身子,淺淺笑著:“舒嬪妹妹生得真美。”

舒嬪忙也見了禮。

那些貓兒一被放出來便圍在苗小柔身板,喵喵叫個不停,引得那只大三花跑出來瞧,一見院子來了那麽多貓,毛都炸了。

苗小柔開懷展笑:“德清,你快將它們隔開,三花護崽子,別叫它們打起來了。對了,指甲有沒有剪,快剪掉吧,免得又傷了人。”

話題便引到了貓身上,苗小柔與郭慧心許久未見,便聊了起來,說起插花郭慧心更有心得。那舒嬪坐在一旁,雖十分著急卻一句話都插不進去。

苗小柔曉得她此刻心頭不知在打著什麽算盤,本就討厭她便懶得去搭理,索性將之晾在了一旁。過了沒多久,那王氏倒也舍得下臉皮,接手做起了端茶倒水的活,眼珠子不斷往賢妃身上瞄,借著機會又觀察起了賢妃。

苗小柔看厭了她的賊眉鼠眼,也想清靜清靜:“時候不早了,舒嬪就先下去吧,本宮有事與賢妃商量。”

王婧如雖不願意,也只得聽話。

郭慧心見她遠去,道了一句:“這舒嬪頗美,面相雖無一處掛相,但行為舉止竟有三分似皇後娘娘。”

王氏走了苗小柔這才開了話匣子,哈哈笑:“不瞞你說,她弄了本小冊子記載我的喜好,成天裏盡學我。”

郭慧心:“我今日竟見了活的東施?”

舟車勞頓,苗小柔與郭慧心聊了一陣,便親送她去了住處,於院門口提醒了她一句:“那舒嬪對你有敵意,你要千萬小心。”

郭慧心微微笑:“我省的,王家野心很大,王家的女子野心也不會小。”

苗小柔自聽說她殺了小皇子,便對她多有感慨:“你以前想得最多的是春花秋月,是吟詩作畫,如今倒是看這些看得通透。”

郭慧心哂笑,眼底霧色沈沈,一聲淺嘆:“沒有人能保護我,我自然要學會保護我自己。若不然,連自己的女兒都保不住。”

女人之中,數過來竟是自己命最好。苗小柔很知足,想安慰她一番:“你幫了陛下的大忙,將來定會守得雲開見月明的。”

郭慧心卻把頭搖了搖:“不,我只是在幫我自己。”

苗小柔微微怔住,既已知她並不是從前那個郭慧心了,便止住了話題,隨後與她一起進了院落,又問可有需添加的東西,她說要設一個佛龕,其他的倒是未挑剔。

出了弄月閣,苗小柔在院門外站立一陣,吹了一會兒晚風,也不知自己心頭在想什麽,大約是對這亂世又生了什麽道不明的感慨。而後,吩咐德清再盯緊倚欄軒一些便回去了。

倚欄軒那邊是必不會安安靜靜的,那王婧如自以為步步為營,花招無人瞧出,已越發大膽,竟想收買她的貼身宮女,詢問她的喜好。賢妃今日回來了,王婧如一腔壞心閑不下來,定要把手往弄月閣伸。

然而,苗小柔想要盡力看護好這位“謝夫人”的心卻是多餘了。

弄月閣裏,小梨將床鋪鋪好,請自家主子坐下:“皇後娘娘根本沒瘋,唉,之前您的擔心都是多餘的。不過瞧著皇後待您還是好的,親自送您過來呢。”

郭慧心:“她是把我當謝夫人看,是對懷安示好。”

小梨又給主子倒了一杯水:“倒也是。不過,怎的還是將您接進宮裏,為何不索性送您去謝府。”

郭慧心手裏撥著念珠,訕然一笑:“我若去謝府,身份少不得還得下一番工夫另作安排。帝後夫妻倆將我留在宮裏,自然是覺得我還有用處。”

小梨:“什麽用處?”

郭慧心頓了一頓,透過窗戶望向倚欄軒的方向:“你看那個舒嬪,絕不是個省油的燈。咱們這位陛下大約想借我的手來對付她,鬥垮了舒嬪才是我功成身退的時候——苗氏命真好啊,且不說在朝堂上幫她積攢好口碑,連這後宅的事,她丈夫都早替她籌謀好了。”

小梨撅撅嘴:“謝公子也對您好的,他只是沒怎麽把心放在兒女私情上,聽說身邊從來沒有女人的。”

郭慧心:“罷了,不提,你去將紙筆擺好,今日的佛經還未抄寫。”

主仆兩人歇了對話。

賢妃入住弄月閣,此後風平浪靜度過數日。

待入了冬,苗小柔收到了白睢的第十封家書。信的開頭已不再是“彪”,換了“吾妻”二字起頭,字裏行間少見沙場殘酷,多得是繾綣情意。

信中叮囑她切莫過於節儉,手腳若覺得冷便多燒些炭火。日前戰線已將夏國中心合圍,若是順利,今年除夕就可以接她回舊都一起過了。

白睢這次突襲夏國,去勢洶洶,那夏國本一心議和哪裏來得及防備,此前固守的防線被突然紮破口子,便如千裏之堤破了一個縫,最外圍防線輕而易舉便破了。

第二道防線打了半個月也破了,夏軍氣勢低落,又中了白睢的計謀,且這又是舊主白氏殺回來,守將接二連三開城投降。

最後一道防線以其都城為中心,只要啃下來,夏國就算滅在了白睢手上。距離除夕還有兩月,這信送過來也需數日,她看到的都是之前的戰況了,不知目前是否又有進展。

至於北邊,虎父無犬子,雖然郭放更好看他的次子,但長子郭嘯也是有兩把刷子的人,很快整合了潰散的兵力,借大黎攻打夏國之機南攻下來。

只可惜,他也只不過是猛虎群中不太猛的一只,又受制於北方不斷冒出的義軍反抗,與其父郭放在時相比終是實力大跌。

北方的叛臣白睢交給了陳虎應對,陳虎追隨白睢有些年頭,於打仗上得過不少指點,應對郭嘯游刃有餘,若非兵力有限完全可以反撲郭嘯。

苗小柔將信細細讀了兩遍,把玩了一陣他送回來的小玩意兒,而後將信收好,看了眼桌上擺著的湯藥,沒有去端,轉身從抽屜中取出那枚李大夫留下的藥丸。

生子之事大約是沒有什麽希望了,這藥她權當調理,吃完這一副便不再吃了。至於這個藥丸,猶豫了這麽久,試一試也無妨。

正欲服下,心臟猛然一顫,藥丸落地。

她恍惚一陣,白了臉色。當年永州城生變,白睢被捉拿逃亡,那時她與林恒站在街邊,心臟也是這般難受。

白睢……他可是出了什麽事?

作者有話要說: 白睢:“朕胸口中箭了!”

軍醫:“陛下,您救不活了!”

男主卒。

——全文完——

當然不是中箭了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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